俗稱「AI換臉」的Deepfake技術又稱為「深偽技術」，它是深度學習(deep learning)與偽造(fake)的混成字，意指一類利用深度學習技術進行逼真的人像影像合成的技術。Deepfake技術之所以引起全世界如此重視的原因，在於它的相關軟體可以讓一般人輕鬆地取得，並且運作於一般的個人電腦或行動裝置上，因此各種相關的善意或惡意的應用方式層出不窮，迫使這個世界必須嚴肅看待Deepfake技術帶來的巨大衝擊。
什麼是Deepfake技術
說到Deepfake的「換臉」能耐，除了幾乎天衣無縫的效果，它還能夠做到各種角度和表情的換臉，並套用在照片、影片、甚至是即時的視訊聊天當中，它是如何做到的呢？
圖1: Deepfake技術基本流程 (譯自Github開源專案faceswap-GAN)
我們想使用Deepfake軟體將A君的臉移花接木到B君的照片上，首先要盡可能地提供Deepfake大量的A君真實照片或影片，讓軟體捕捉A君各種拍攝角度和神情的臉部影像。如圖1所示，使用了Deepfake技術的軟體在訓練階段，會把A君的真實照片擷取臉部影像以後，展開為攤平的臉皮影像，接著對臉上的表情或特徵進行編碼，以便日後進行影像的重建與合成。在這個過程中，軟體AI會以機器學習技術不斷地嘗試基於擷取到的臉皮影像與編碼資料，試圖重建A君在各個角度下的臉部影像，並且和原來的真實照片比較，調整到最佳效果，這個過程就像是AI在「反覆練習與精進修圖技能」。
完成訓練階段之後，此時AI已經非常擅長描繪A君各種表情之下的臉部影像了，之後在套用階段，對於要被換臉的B君，同樣地從真實照片中擷取他的臉部表情與特徵並加以編碼，此時將這些編碼資料與A君的訓練資料加以匹配，以A君的資料進行解碼，於是就在B君的照片上畫出A君相同角度與表情的臉部影像，我們便獲得了品質優良的換臉照片。
Deepfake技術不只能針對照片或影片進行換臉，如果運行在GPU規格稍微高一點的電腦上，也可以對即時視訊進行換臉，如圖2所示，這同樣也是一般人可以自由取得的軟體，再搭配使用語音模仿軟體，你完全可以在網路上冒充另外一個人，並與人進行視訊聊天。
圖2: 在即時視訊中進行Deepfake換臉 (取自Github開源專案DeepFaceLive)
Deepfake這個字裡雖然有個fake，但此技術並非沒有正面的用途，例如影視產業會用它來替換中途退出的演員，在藝術層面也能讓名人或古人做出一些趣味演出。無論如何，我們都必須認知到，網路世界已經徹底地進入了「眼見不為憑」的時代。
Deepfake技術的善意與惡意應用
Deepfake技術的善意應用
- 趣味演出：在不侵害他人肖像權和智財權的前提下，將某些照片或影片換臉是很有趣的，甚至可以轉換影中人的性別，目前在各大app商店都可以下載到此類型的應用軟體。
- 影視產業上的應用：在戲劇或電影當中，當某些演員因為傷故而無法繼續演出的時候，利用Deepfake技術可以讓他人頂替原本的演員完成演出，例如在電影《玩命關頭7》的拍攝期間，男主角保羅沃克（Paul Walker）不幸意外離世，之後利用Deepfake技術由他的親弟弟頂替他完成電影演出。除此之外，當劇中角色必須橫跨年齡的時候，例如由年輕演到老，除了特殊化妝以外，Deepfake技術也是一個可行的選項，例如勞勃狄尼洛（Robert Anthony De Niro）在《愛爾蘭人》中以此演出年輕的模樣。特別一提的是，由於影視產業對畫質的要求較高，在取得換臉對象的「臉皮」時，經常是特別製作角色的高精細度3D模型，而非從照片素材拼湊，然後以Deepfake技術去控制3D模型的表情再合成到影視作品中。
Deepfake技術的惡意應用
- 復仇式色情：社會上常見朋友或網友之間起爭執，憤而將對方的不雅影像公諸於世的報復手段，而Deepfake技術讓這種報復方式更加的氾濫。私密影像本是親密關係人之間才能取得的，然而Deepfake技術可以任意將他人的面貌換臉到其他的不雅影像上，進而達到羞辱他人的效果。將Deepfake技術應用於此可能會同時觸犯多項法律，包括侵害了肖像權、著作權、妨害名譽、散布猥褻物品罪，以及不實性影像罪等等，如果影像內容涉及未成年人，還會觸犯《兒童及少年性剝削防制條例》，後果非常的嚴重，切勿以身試法！
- 冒充親友及網路交友詐騙：現代人經常在網路上分享生活照片或影片，並且輕易地留下個資，由於Deepfake能夠讓人輕易地在網路上冒充他人進行視訊聊天，因此這些「分享族」就成了歹徒們冒充的對象。有時候是冒充孩子向親友詐財，有時候冒充公司主管欺騙員工盜用公款，有時候是冒充富商或名人鼓吹高風險投資，有時候是冒充網路上的帥哥美女進行交友詐騙，尤其是網紅或名人容易在網路上留下高解析度的特寫影音，更是歹徒們容易取得Deepfake訓練素材的對象。
- 假訊息與假新聞：除了騙財之外，規模更大、影響更鉅的是國際層級的Deepfake造假行為，試圖影響國際輿論或國內選舉。例如在俄烏戰爭期間，有烏克蘭總統呼籲軍民向俄羅斯投降的Deepfake影片，又如美國總統選舉期間，網路上有一些Deepfake製造的合照宣稱某些族群支持特定的候選人。我們身處在這個大Deepfake時代，要懂得對網路上所見的一切抱持懷疑態度並加以查證。
避開Deepfake相關的陷阱
如何避開網路上的Deepfake相關陷阱可以分成兩方面來談，其一是不被Deepfake生成物所騙，其二是避免讓自己成為Deepfake影片的主角。首先我們要認識Deepfake影片的常見破綻，盡可能地辨識眼前所見是否為Deepfake產物。
Deepfake影片的常見破綻
這裡列出一些常見的Deepfake影片破綻，你在網路上看到的影片或即時視訊如果有以下現象，可以高度懷疑它已經過Deepfake技術變造，但是影片如果沒有這些破綻，也不能保證就一定不是Deepfake產物。
- 臉部影像模糊或打光怪異：如果用來訓練Deepfake軟體的照片或影像素材的臉部解析度並不高，即使成功地合成在他人臉上，也是模糊的，有此情況幾乎可以確定該影片經過變造。
- 臉部邊緣或側臉有破碎或不自然接縫：由於網路上的生活照片大多是採取正面或稍微側臉的拍攝角度，因此以網路照片為素材為基礎的Deepfake影片，容易在完全側面時產生破綻。
- 有細長形物體，例如手指、筆、筷子在臉前變成透明：因為Deepfake軟體在合成影像的時候，乃是將臉部影像覆寫在他人的臉上，因此如果原本的臉部前有一些細長的物體在，可能被覆蓋而呈現半透明狀態。
- 兩眼無神或非往頭部方向聚焦：眼睛是原本素材照片的一部分，無法隨著影片中人的行為而改變方向，這是非常關鍵的破綻。
- 聲音和口形對不上：在即時視訊中使用Deepfake軟體造假的時候，可能因為裝置的GPU運算能力跟不上，而造成畫面的延遲。
圖3: 側面與臉前物體的Deepfake破綻 (取自法務部識詐宣傳影片)
如果在網路上與人透過視訊聊天，可要求對方讓你看側臉，或是拿個細長物體在臉前揮舞，以檢驗對方的面貌並非Deepfake變造。但是以上的破綻並非是絕對的，如果訓練素材品質足夠優良，例如擷取自網紅的特寫照片或影片，製作Deepfake影片時的軟硬體足夠先進，可能不會出現上述的破綻。例如圖4的即時視訊，便幾乎沒有以上的破綻。
圖4: 使用DeepFaceLive軟體進行即時視訊 (取自Geek on X影片)
在尋找Deepfake影片的破綻之外，如果視訊的對象是親友或家人，建議可以在事前約定「通關密語」，對方如果能夠正確回答，才能夠確信眼前人並非他人以Deepfake技術假冒的，又或者可另以其他方式聯繫求證，例如打一通普通電話，確定接起電話的人就是眼前的這個人。
避免自己的資料被人作為Deepfake素材
要避免自己變成他人Deepfake影片中的主角，最重要的就是避免流出自己的臉部照片和聲音，所以透過網路分享日常的時候，請切記慎選分享對象，避免對陌生網友公開。除此之外，為了竊得大眾的個資和影音素材，歹徒會發布一些特殊的「打工機會」，例如網路面試或是一些錄製有聲書的工作，也請提高警覺，才能有效防範遭到濫用或詐騙，守護自身隱私與安全，避免成為受害者。
參考資料
- ETtoday 新聞雲. (2022, March 17). 烏克蘭總統喊話「國民快投降」瘋傳！澤倫斯基 67 秒演說竟是 AI 換臉. ETtoday 新聞雲. https://www.ettoday.net/news/20220317/2210494.htm
- Geek. (2024, April 23). DeepFaceLive [Tweet]. X (formerly Twitter). https://x.com/geekbb/status/1782724379237081498
- Iperov. (n.d.). DeepFaceLive [Computer software]. GitHub. https://github.com/iperov/DeepFaceLive
- Shao, A. (n.d.). faceswap-GAN [Computer software]. GitHub. https://github.com/shaoanlu/faceswap-GAN
- Yahoo 新聞. (2024, January 5). 騙徒 Deepfake 變女性面孔誘受害人投資虛擬貨幣涉 3400 萬 31 人落網. Yahoo 新聞. https://reurl.cc/4N7vVv
- 中華民國法務部. (2023, September 28). 【識詐宣導】詐騙集團如何使用深偽技術 (Deepfake) 變臉？調查官教您破解騙術 [Video]. YouTube. https://youtu.be/pfyQC_Rk5Ao
- 公益資安平台. (n.d.). AI 深偽技術：現實中的詐騙危機. 公益資安平台. https://www.npo.org.tw/npo165/OnePage.aspx?mid=2&id=22
- 台灣事實查核中心. (2024, August 29). 【謠言風向球】從迷因到助選 AI 生成影像攪動 2024 美國大選. 台灣事實查核中心. https://tfc-taiwan.org.tw/migration_article_105124_10963/
- 泛科學. (2022, January 25). 濫用 Deepfake 製作換臉影片，有哪些法律責任？ 泛科學. https://pansci.asia/archives/341284
- 泛科學. (2022, January 24). Deepfake 不一定是問題，不知道才是大問題！關於 Deepfake，你需要知道的是…？ 泛科學. https://pansci.asia/archives/342421